这里柿子
pm是我的快乐老家
【山花】一生悬命
小仁花太可爱www
之前的本子为了封住味道，都没有拿出来看第二次（听上去有点hentai（不））
一万一千字，之前和阿凌还有阿落一起出的仁花本里的！解禁了来放出来23333
他们是天使
社会人的两人，理科生山口
一．
“仁花——”
“我在厨房！怎么了？”
“你看到我的钱包了吗？”
“钱包……粉色的那个？好像在卧室的床头柜上看见过？”谷地把湿淋淋的手往围裙上擦了擦，从厨房探出头来，“还有卫生间外面的柜子，看过了吗？”
“啊，找到了！！谢谢！！”
“我说你啊，又翻得一团糟了吧？”
栗林流奈嘻嘻笑着，她把散着的头发扎起来，穿上围裙，蹭到谷地旁边。她当过条善寺排球部的经理，高中时和谷地在一个年级，比赛时有过好几次接触。工作后她们在找房子的时候碰上了，一拍即合开始合租。谷地后来才慢慢发现，栗林这家伙，到底是被她那些不算很靠谱的前辈们传染了些不拘小节的特质的。
吃完饭栗林就跑去收拾一片狼藉的房间了，谷地洗着碗，又听见栗林隔着老远喊她。
“仁花——这是你的吗？”
“什么———”在厨房里的谷地喊道。
“一个本子。”栗林轻轻拍了拍封面，被扬起的灰尘激得打了个喷嚏。
“卡在抽屉后面了，所以才一直没发现吧？”
谷地接过本子，刚翻开两页，就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是什么？”
“备忘录。高二的时候洁子学姐毕业了，我刚刚接手的时候手忙脚乱的，就想了这个办法。”谷地顿了顿，“不，是一个很好的朋友给我出的主意，他陪我去买了这个本子。”
她把内页展示给栗林看，“就是把要做的事情一条一条细细地记下来，如果在设定的时间之前全部完成了，就可以给自己一份奖励。”
“果然是仁花的风格呢…”
第二天栗林出去参加聚会，谷地一个人在家。现在是春天，但谷地没有时间在一个阳光和煦的下午跑去坐在樱花树下吃着便当赏花——她现在是一家设计公司的职员，忙得厉害。她的工作狂本性让栗林惊叹不已，她说“仁花像个呜呜呜跑着的小毛绒猴子一样，在发条转到头之前绝对不会停下来”。鉴于这个形容的不雅观性，谷地把栗林挠得大笑着求饶。
她趴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翻着那个小本子，扉页上是大大的两个字“加油”——洁子学姐在回来看比赛的时候给谷地签上的。刚升高二的时候，排球部的事情多到让她不敢想象。谷地在那之后经常回想，人真的会有那么多、那么杂乱的一堆事情同时出现在眼前啊。那感觉就像要背过一本英语词典——完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然而现在这个本子告诉她，像什么“一星期之内做出社员招募计划”“新的海报！！！”“整理新部员的数据”之类的琐碎杂事，还有那些诸如“打败全国第一”“登顶全国”这样的在旁人看似遥不可及的理想，都被好好地打上了对勾——而且她也确实背过了那本超厚的英语词典。人生的际遇不可预测，会有多么慌乱无助的局面无法估量，但是同样的，一个人所拥有的化整为零的力量，也是远远超乎想象的。乌野，还有乌野可爱的大家，给予了她怎样重要的一份勇气啊？
谷地一边翻着本子一边细嚼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小小回忆，满足地在沙发上滚来滚去。然而没翻多久就快翻完了，谷地有点儿不舍，她轻轻翻开最后一页，却不由得发出了“诶”的疑问声。
“一定要找机会感谢山口同学对我的帮助！！！”
这行字后面没有打上红色的对勾。
谷地愣了一会儿，仔细搜索了一遍记忆。再三确定后，她感受了到一阵由内而外的崩溃席卷而来。
“我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谷地被栗林形容为“慌乱地像一只误闯进教室的麻雀”的人格占据了全身的时候，她不会想到，这样一件迎面拍上来的完全不知道从哪下手的事件，竟然会很快地，无比顺利地迎刃而解。
当然，没有人能预知未来。所以现在的谷地只是一个人在沙发上上蹿下跳，头发被揉的像鸡窝一样。
同在一个城市的山口忠同学，莫名感觉耳根子发热。
二．
十年前。
高二刚刚开学的时候，刚刚从清水那里接手的谷地慌乱万分，任凭武田老师怎么安抚，她还是不大能冷静下来。在第三次把外套穿反后，山口代表诸多暗暗担心的家伙们上来询问。谷地瞬间知道了自己给大家添了多少麻烦，又是一番一百八十度鞠躬加道歉，山口慌乱得不行也开始跟着道歉，拉拉扯扯半天，到最后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结伴走出校门好远了。山口这才明白月岛刚才在他耳边说的那句“你慢慢来”是什么意思。
“谷地同学，你接下来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书店一趟？”
“诶？”
“就当放松心情……我有时候太紧张的时候会这样，很管用！请相信我！”
谷地点点头，和山口一起去了书店。在那里她挑了几本参考书，一本英文小说，她有点儿讶异地看到山口选了几本有关生物理论的书——完全是她看不懂的类型。
“果然很奇怪吧……”
“没，没有！只是有点意想不到而已！！呃，就是，没想到山口同学会对这方面的知识感兴趣……”
山口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平时不大擅长和人相处，如果是在初中，像现在这样和女孩子讲话都不敢想象呢……我对动物啊植物啊，这些不会说话的东西还是很有自信的！它们……能从无数年间的环境变化里生存下来，又终其一生为着活下来而努力着。”
他对着谷地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一开始不能理解它们的这种执念，但是现在，有些明白了呢。”
“谷地同学也是明白的……对吗？”
他们坐在花坛边上。山口已经用完了所有直视谷地眼睛的勇气，他盯着绿叶上的小瓢虫，手心出汗。街道上的汽车飞驰而过，在这又吵闹又宁静的环境里，他听到了谷地微微颤抖着、无比欣喜的声音：“我当然明白！！”
她一下子跳了起来，脸兴奋地通红，“就是这种感觉！！山口同学说的就是我加入排球社以来的感受！！”两个不甚擅长表达的人突然在这一刻达到了某种共识，山口觉得谷地的眼睛从未——只在他的面前——这样像夏日的星空一样闪烁着。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谷地清楚地认识到，山口同学，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同类”。
后来乌野很顺利地度过了过渡期，谷地甚至都觉得有些太过顺利了。对于她的这种想法山口也表示了赞同。那天山口练完跳发，接过谷地寄过来的毛巾随便抹了几下，再三确定没有被发现的危险后，他凑到谷地旁边，悄悄指向另一边吵吵闹闹的怪人组合还有旁边推了推眼镜冷眼旁观的月岛，说，“他们大概就是少年漫画里的男主角，还是最人气最高的那种……”
“那……我呢？”谷底盯着那边，不过大脑地问了一句。
“嗯……可爱的受众群很广的女生角色？”
“我我我才不可爱啊！！只……只是普通而已！！洁子学姐才更像那种设定的角色吧！！”
“请对自己有信心啊！！我觉得已经很可爱了！！”
谷地涨红了脸，毫不示弱地反击道，“山口同学才是，怎么能没有自己是主角的信心呢！”
“我又不帅气…”
“山口同学在我心中明明超帅气的！！”
山口的脸也瞬间红了起来，“请不要这样……普通！普通而已！！”
“那我们都是普通就是了！！”
“是！普通！”山口顿了顿，挠着后脑勺说，“但是……我果然还是，想比‘普通’再厉害那么一点点……”
谷地眨眨眼，“我也是！”
“那……普通人联盟？”山口试探似的伸出了自己的拳头，小声说道——他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去。谷地捂着嘴笑得停不下来，伸出手轻轻碰了下拳，“联盟！”
山口冲着谷地笑了笑，把毛巾还给她，又跑回去练习了。谷地默默看着依旧热闹的体育馆，有些恍惚。现在他们没有了泽村前辈坚实如土地般的后防，也没有了王牌东峰前辈的强力扣球，更没有场边稳定军心的菅原前辈和可靠的洁子前辈了……前辈们刚退部的时候，包括谷地在内的所有排球部部员都消沉了好几天。新来的一年级和以前刚入部的月岛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几位主力队员的离开也使得乌野急需形成更多变、更成熟的战斗方式……各种催化剂往体育馆里一倒，就搞出了个小型爆炸。
但好在缘下前辈很能干，他让一切马上步入了正轨；田中前辈在三年生退部后，好像突然就露出了他被前辈们的光芒掩盖着的坚硬的脊梁；西谷前辈没有被缘下和田中前辈的操心劲儿传染一丁点儿，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天天活力十足地喊着要成为第一自由人——但他也确实做到了；木下和成田前辈也很快成为了队伍不可缺少的主力……
谷地看着他们高高跃起的身影，听到排球落地发出的撞击声，像是听到号角的小战士一样，心情不住地昂扬了起来。
第二年的一月，雪花如期而至。
谷地已经是高三生了。
她始终觉得自己和排球部里的几个同级生是“初学者”，一路从高一到高三的经历可以说是开始得猝不及防，燃烧得轰轰烈烈，终止得自然而然——乌野在这一年的春高中又打入了全国大赛，却在第一轮便遇到强敌，遗憾落败。乌野众人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新来的一年生把眼泪全抹到了日向的运动服上，日向也把鼻涕全部留给了他们。没有一场痛彻心扉的失败，没有给结局画上一个浓墨重彩的句号，结束地安安静静，却让人突然怅然若失起来。
今天她跟正式上任的小经理道别，将写好的退部书交上，抱着有“乌野男子排球部”字样的运动服，很不舍地望了一眼那陪伴了他们三年的体育馆，转身离去。
她在结了冰的地上慢慢挪动，自从学着洁子学姐开始跑步后她在冬天也不大怕冷了。只是现在，小小的冰粒迎面而来，它们逐渐变成大片的雪花，被呼出的热气烘着，让她的眼前一片迷蒙。
校园里很安静，只有风缓缓掠过的声音和自己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冷风刮得她眼眶里冰凉冰凉的，鼻子的酸意抑制不住地上涌，她很是想哭。
“谷地同学……没事吧？”
谷地抬头，看到那个脸上有雀斑的高个子男生，他背风站着，挡住了迎着谷地而来的雪花。
三．
据山口的同事反映，在山口收到那条短信之后，他至少有一分钟的时间是凝固的——同事说要不是表还在走，他甚至都怀疑时间停止流动了。
山口躲过了几道射过来的八卦眼神，控制住微微颤动着的手，把那条短信的每个字都狠狠地啃了一遍。
“请问你后天有时间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发件人是谷地。
山口的心脏不受他控制地跳了起来。然而，从高中开始他就认定，谷地总是能给他们惊喜——这句话是永远不错的。
“那个……山口……非常抱歉！！”
晚上下班后他们两个约在咖啡店见面，吃了几块蛋糕，闲聊了好一阵谷地也没说出来自己到底有什么要告诉山口的。等到两个人都困得不行，准备收拾收拾回家的时候，谷地才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山口被她突如其来的深鞠躬吓了一跳，“没关系！不如说，为什么要道歉？发生什么了吗？”
谷地咬着嘴抬起头来，“我现在说可能会有些唐突……但是，我是真的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可能会觉得有些奇怪……”
山口愣了愣，随即笑起来，“我不会的，你说吧。”
谷地抬头看向他，山口微微笑着，虽然疑惑不已但还是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两年前他们在一家超市里相遇。谷地在工作后，因为每天看电脑的时间太长，迫不得已地戴上了眼镜，还好度数不算很高。只是山口见到她的时候费了番力气才敢确认这是当年的谷地同学。
山口说他刚刚跟着他的导师来到这里，继续在实验室的工作。谷地对于现在她和山口生活在一个城市这件事感到无比欣喜，而山口也很高兴在刚来到一个新的环境的时候就能有一个好朋友带自己熟悉这个城市。山口第一次尝试真正意义上的独居生活，免不得一番的手忙脚乱，谷地就开始手把手地教给各种各样的小常识，像是怎么蒸米饭好吃，怎么洗衣服不串色…每当她絮絮叨叨地开始讲各种注意事项时，山口总会默默看着她，到最后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抱歉…只是谷地现在的样子和以前太不一样了，但是又让我觉得现在完全是一个合情合理的谷地同学站在我面前。…”
谷地瞪大眼睛看着他，山口被看得有点儿心虚，只能冲她眨眨眼睛，“谷地同学说的事我都记住了哦！”
那时的谷地把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奉献给了工作，和山口重逢后她才得以冷静下来看看自己走过的道路。她突然好像看到了乌野排球部的那个女孩子，她穿越了多年来询问她——“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的人呢？”
谷地忽然就紧张了起来，她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
“好的方面的……还是坏的方面的？”
“嗯……应该说两者都不是吧。”山口看到谷地的脸僵了一下，连忙说道，“我的意思是，谷地同学虽然变了，但是还是那个我认识的谷地同学……”
山口很努力地试图解释，但他的想法和语言之间好像有一条看不见的鸿沟，阻止他说出自己心里的话。他张张嘴，无可奈何地望向谷地，“你能明白我的，对吗？”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不再有高中时的窘迫和羞涩，多了几分成年人的稳重。像是放心了一样，他们同时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岁月没有成为他们之间的阻隔，纵使时间在他们的身上刻下纹路，也总有一只小小的乌鸦在他们的内心高声鸣叫。
但是现在的谷地就没有那么从容了，她捏着裙子角磨叽了半天，才慢悠悠准备开口了。
谷地的脸发着烧，她有些后悔自己这样大张旗鼓，如此正经的道歉和道谢越想越不靠谱。要是她说完后山口愣在那里，过上好一会儿才打着哈哈说没事没事，然后招来服务员买上三杯咖啡掩盖这尴尬的气氛…就让她一个人把头埋到撒哈拉沙漠里的沙子里过一辈子吧！
但是谷地又无法置之不理，山口给予她的帮助太多太多。在乌野的时候，他们两个养成了一种别样的默契。他们总能同时察觉到日向和影山的状态，对月岛的“傲娇”报以一笑…当谷地在场边深呼一口气的时候，山口也会悄悄攥紧了拳头，他们的目光总会在不经意间交汇。谷地慢慢地明白了，那就是一种别样的、独属于他们的，无法在球场上体会到却也联系极深的“同伴”之情。
后来山口陪着她去买了那个本子。把本子交到她手里的时候，山口做出了那么一个可被他们现在的朋友的关系所允许的逾越之举——他对她说，“如果谷地同学再不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可要被我超过了哦？”
谷地瞬间捏紧了本子，气鼓鼓地一路小跑回了家，第二天就把新的海报拍到了笑着的山口面前。
那之后，谷地总有种自己在和山口齐头并进的错觉。他们不是多么闪耀如明星的人，却从未忘记相信自己，小心翼翼地朝着“比普通人厉害一点”的目标前进。
山口同学，给予了她很大一份勇气。
“所以说…我就是想补上以前忘记说的谢谢…”
山口果然愣住了。谷地手心的汗哗哗地往外冒，在她都要忍不住奋起逃跑的时候，山口笑了。
“为什么！！”
“抱歉……”山口忍住笑，“那都是我应该做的，谷地要是还要这样道谢就太见外了。不过我还是超开心的！”
“你不觉得我太多事吗？”
“没有哦，反而我觉得……谷地真是一个太好的人了。”
“这这这样吗！！”
“谷地提醒了我，不管过去了多久，有些重要的话一定要说出来呢。”山口摸了摸下巴，“快十点了，明天还得上班吧？听说最近这边治安挺不好的，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这样太麻烦你了！！”
“不会麻烦的！又不是很远！你回家那条路太黑了，我怎么也不可能这么看着你一个人走回去啊。”
“那…那就麻烦山口同学了…”谷地有些语无伦次，“真的非常感谢！！”
“所以说你跟我太客气了啊……眼镜没落下吧？”
“我看看……在这里！走吧！！”谷地整理好包，看到山口盯着地上发呆，“山口？”
“谷地…你的脚没事吧？”
“啊…只是新鞋有点儿不适应而已！稍微磨破了一点！”
“那坐上来吧！”山口指了指自行车后座。
“但是自行车不能带人…”
“我推着你走就可以啊。”
谷地看自己拗不过山口，也不再客气，直接坐了上去。她把高跟鞋脱了下来拎着，拍拍车座，“出发吧！”
“小心一点，不要被车轮夹住脚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
山口心想从自己的视角高度看谷地就是像自己的妹妹一样。
不过他没有说出口。谷地坐在后座上晃着腿，愉快地哼起了小曲儿。山口慢慢推着自行车，穿过不再黑暗恐怖的夜色，昏黄的灯光看起来都温暖了一些。
他也暗暗下定了决心。
四.
“喂？”
“谷地？还在睡觉吗？打扰你了……”
“不不不没有！我就是刚醒！”
“你下周有时间吗？刚才阿月给我打电话说他要休息一阵子，影山也要放假，他问要不要一起回宫城聚一聚，顺便回去看看前辈们。”
“诶！好啊！！我的年假还没有请，这样正好！！山口也会去的吧？”
“嗯，所以我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
他们到的那天，宫城下起了雪。影山和月岛要晚些才到，谷地和山口决定先去乌野转转。
谷地看着变化不大的街景，有些感慨，“高中后妈妈就带着我移居了，我已经超久没回来了啊……应该是往这边走吧？”
“没错！小心一些，那里滑。”山口顿了顿，随即笑道，“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了，我是不是被谷地传染了唠叨的特质啊？”
“我哪里有唠叨！！只不过是有些事情不细细弄的话不行！！想凑活过去是不行的！！就像新来的后辈一样……啊！”谷地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啰嗦，她抬头看向山口，干巴巴地说，“对不起……”
“嗯……我觉得这样很好哦，两个人都操心一些，生活起来才会更放心更安稳吧。”
像是不经意的说完后，山口微微加快步伐走到前面，留下一个刚刚反应过来的谷地在原地发愣。山口忍不住摸了摸下巴，转过头来，他不敢看谷地的表情，只能瞪着地上开始融化的白雪说，“那个……走吧？”
“啊……啊！走吧！！”
山口的耳根子慢悠悠地红了起来，天知道他为了看起来很随意的这句话准备了多久。他觉得对他来说，谷地就像个小小的野生型酵母菌一样，全身心投入自己的呼吸作用，酿出美酒却不知道停下来品尝一下。跟谷地相处就像在实验室里一个人安静地做实验一样，充实又快乐。他用各种物理化学方法费尽心思地熏陶她，就是为了等待她突变的那一天。
当然他低估了这个小酵母菌的基因的顽固程度——也就是谷地的迟钝程度。
“对了，日向在吗？”
“嗯，一会儿就能见到他了。”
谷地被山口的那句话轰起来的红晕退下去了一点，在那年的变故之后，她很久没有见过日向了。
日向到高三也没有长过影山，在MB中仍算是较矮的人选。但凭着三年间锻炼出来的技术，他和影山成功考取了体育特长生。就在他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吵吵闹闹着，想向着“世界冠军”的目标进发的时候，日向出问题了。
他的膝盖承受不住长年累月的大力弹跳，受伤了很多次。如果再像以前那样大强度运动的话，很可能需要做手术。谷地记得，日向听到医生的这句话的时候，坐在床上懵懵地说了一句，“不能跳了……那我怎么办啊？”
他已经拥有了过人的技术，但他还是选择了那条对他来说最快乐也最痛苦的道路——不是从长计议地退居二线，而是在短暂的几年里，用一次次飞翔般的跳跃，将每一丝力量挥霍至尽。上帝给了他炽热如太阳般的热情和万里挑一的运动能力，却也赠与了他一副肉体凡躯。
之后，影山独自一人被国家队录入，谷地永远忘不了他一个人狠狠啃着肉包子，眼圈红得可怕的样子。日向后来回到乌野做了排球部的助教，现在已经是正牌教练了。
在谷地的脑子被回忆充斥的时候，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学生们已经放学了，穿着黑色校服的学生们正成群结伴地走出来。谷地的脚不安地在雪地上碾来碾去，山口掰了块面包给她，两个人坐在离校门不远的地方喂鸟。操场上慢慢传来了打球的声音，各个体育部都开始活动了。谷地好像看到了洁子学姐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走进校园，前辈们也冲她打着招呼。那里有“唔哦哦哦”的庆祝声，有懊恼的叹息声，有运动鞋在地板上摩擦发出的声音，有教练的哨声，还有发球时隐隐传来的球摩擦空气的声音，还有球落地时发出的巨大回响。
在那里，她遇到了一帮几乎是无法被常理描述的美好的人。
感谢那里，谷地仁花真正成为了谷地仁花。
她不由得把目光投向身边的人，那个人竟然——或者说果不其然——也在看着她。
谷地经常这样问自己：“我这样一个普通到无趣的人，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山口笑了笑，好像是想要握住她的手而后又放弃了，他轻轻拍了拍谷地的肩膀，一只小鸟停在他的手心间，谷地安静地看着那只胖胖的鸟啄来啄去。
“教练——跑五圈真的会死人的啦——”
“哼，我当时跑上十圈可都是不喘气的！！”
“诶——教练还是正常的人类吗！！”
“废话，我不是人还能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大海怪吗？”
“……确实有点儿像的……在排球的方面……”
“去去去，快去跑步！明天乌养教练回来，你们不想被他折腾吧？”
“是————”
谷地和山口看着那个穿着运动服的家伙在原地蹦蹦跳跳，完全没有一副大人的样子。他叉着腰，在寒风中长舒了一口气，一转头正好看到了对面坐着的两个人。
“山口——谷地——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山口没准备好，一下子被扑上来的日向抱了个满怀。他们在谷地的目光中向后面的雪堆倒去，扬起了一堆雪花。日向像是一个永不停歇的发光体，笑容要把雪都给融化了。
是普通人又有什么关系呢，谷地想。
“你们要留下来看那帮家伙练习吗？”
“当然！”
“等一下！来个大拥抱——”
山口一手一个把日向和谷地搂了过来，一下子把两个人抱了起来。
“山口——我要喘不过气了————”
“我也是————”
世事难料的最佳例子，就是日向永远想不到自己会有向路那边的月岛和影山求救的一天。
五.
谷地做了个梦。
梦里她是一朵花——准确的说是一大片花，生在平缓的山谷中。那里很安静，蓝天白云，小溪潺潺。她迷迷糊糊地想起山口给她讲的有关光合作用的知识，努力调整姿势让阳光更多地去接触她的叶片，她能感到自己作为花在接受溪水的润泽，身上暖烘烘的，舒服得不得了。
突然有一天，一群乌鸦来到了这里。它们不甘于只有草籽可以吃的生活，兴奋地到处乱窜，不过，从始至终都没有一只走丢。
谷地被其中几只衔了起来，瞬间冲上了蓝天，她现在没有眼睛，但她还是看到了广袤无垠的绿野和无边无际的天空，茫茫间好像没有尽头。那些乌鸦好像是不怕似的，往着越来越远的地方越飞越高。
“那个……请问……”
晒着太阳的谷地听到了一个小小的声音传到她的脑海中，她有些疑惑，“是谁？”
“你往上看，我就在这。”
谷地终于明白了说话的人是谁——是一直在旁边静静站立的那个小山丘。
“你好，我一直在看着你。你的花真好看！能不能分我一些种子？我也想开花。”
谷地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她能在这个山谷里舒舒服服的生长也是多亏了这座山。她看到自己的花瓣在风中翻滚舞蹈着，香气随之而去，而那座山，也好像微微笑了一下。
认识到花不会说话山也不会说话的谷地从梦中醒了过来，她的手机正响个不停。
谷地愣愣地盯着上面显示的联系人，把被子全扯过来蒙在头上。
上班的时候她都浑浑噩噩的，新来的实习生把资料抱了过来，看她在电脑前面一动不动，眼神可以称得上是呆滞了。
“那个，前辈？”
“啊…啊！！怎么了吗！！”
“资料我给您拿过来了！”
“哦好的！辛苦你了！放在那里吧，我一会儿看。”
“嗯好的。”实习生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前辈，我打算辞职了。”
谷地睁大眼睛看着她，“怎么了？不是适应得很好了吗？”
“朋友要建一个工作室，我想去帮忙。”她一开始还低着头，后来背越挺越直，声音越来越洪亮，“这是多亏了前辈，我终于能下定决心去追求学生时代的梦想了。”
“多亏了我？”谷地不解。
“嗯！之前要去送印刷的东西，离截止时间只有一个小时，路上堵车，电车停运，怎么看也不可能完成了……我都要绝望了，前辈竟然还能扯着我跑着送了过去。”还是穿着高跟鞋跑的。
“还有很多很多事。前辈对我的帮助太多了，真的是感激不尽。”小实习生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请前辈也继续加油，我会再回来拜访您的。”
栗林说，要是把之前几天的谷地形容成一只守着放在面前的萝卜想吃又不敢吃的兔子的话，那么今天晚上这只兔子头上突然亮了个二百瓦的灯泡，在屋里兴奋地窜来窜去，就差蹲在窗前等太阳蹦出来了。
谷地对她思想极为发散的形容能力再次表示了鄙视。
五.
月岛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蒸汽一下子蒙住了他的眼镜。他正要去抽两张纸，就看到山口递过来的眼镜布。
月岛愣了愣，半天才接过来，道了声谢，开始若有所思地擦起眼镜来。
“山口。”
“嗯？”
“被告人，山口忠。”
“诶？？”
“请你仔细地叙说一下，你是何时何地和谷地仁花小姐有了实质性的进展的？”
“阿月！！”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跟我保持沉默的？你还以为我不知道谷地戴眼镜吗？”
“不是的……”山口急得满脸通红，“我，我就是不知道我算不算在追求她……你看，现在我们在一个城市里住着，平时经常能见到。她帮了我很多，我也，也许，在某些方面能帮到她一点吧。每天看到她的短信会很开心，想到接下来能面对面一起聊天，讨论一些东西也会很开心。啊停——我知道阿月想说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你个呆瓜’，或者‘白长了这么多年情商全喂了什么了’之类的吧……”
月岛推了推眼镜，准确地说除了山口提到的那两句，他还想说一句“估计要是日向碰上这种事都会比你主动一些”，但在大脑中稍微过了一下后，他发现日向和山口谁会更擅长谈恋爱这种事情……真的很难说。
山口把那块眼镜布整齐地叠了起来，放在上衣兜里，“高中的时候，我觉得谷地和我很像，都被所遇到的人所影响，努力地想让自己成为更厉害的人。所以我从内心里期望她能遇到更好的事，看到她在成长我也会受到鼓励。我真的非常喜欢和她做朋友或者说是同伴的感觉。但是现在……现在我……”
他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现在这样已经足够好了。用一句用滥了的话来说的话就是‘能和她相遇真是太好了’。我不想因为我唐突的举动毁掉这种关系……更何况她迟迟没有回复我，现在好像还在躲我……我有点紧张……”
山口抬头看了月岛一眼，“不过反正阿月也不会明白的……”
“嗯？我为什么不会明白？”
“因为阿月，一年之内要说上百次‘婚姻是坟墓’这种话啊！还有什么恋爱的本质可以被认为是性冲动，初恋异地恋绝对不靠谱之类的……”
“我也不想打那么多闹离婚的官司啊！再说那都是事……大部分的事实吧！”
“阿月这样下去会孤独一生的！”
“孤独一生就孤独一生。你先解决你的问题再说吧！”月岛喝了口咖啡，第二次被烫了舌头，“咳……她还没回复你……你是不是没正经跟人家表白啊？”
“啊……我觉得她明白了……”
“……蠢货。”
“那我……怎么办？”
月岛往路边的护栏上一靠，打算拿烟盒出来，手被山口按住了，他翻了翻白眼，说道，“我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你希望她所遇到的美好的事，有一部分是你创造的。你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山口瞪大了眼睛，他使劲握住了月岛的手，“阿月！！你除了打离婚官司原来还会做恋爱咨询啊！！”
“那是当然。结婚的人越多，离婚的人不也是越多吗？”
“阿月……”
“当然也看情况了。”
“……我绝对不会让你从我这赚走一分钱的！”
“这咖啡不是你请客的吗？恋爱咨询费。”
“……”山口暗暗翻了个白眼，正要开口反击，手机响了起来。
“是谷地？”
“是……喂？仁花？怎么了吗？明天？明天有时间啊！”
月岛默默喝了一口面前苦掉牙的咖啡，抬头望天。
“那我走啦~”
“看给你高兴的，雀斑都快掉下来了。”
“……”
“成功了跟我打个电话啊！”
“好！”
谷地约了山口在书店见面，像往常一样他们各自去挑各自喜欢的书了。出书店的时候，太阳刚刚落下，星星还在爬山。山口接过谷地的装书的袋子，谷地看了他一眼，一个人走到前面，在花坛边走一字步。
山口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事已至此他倒是有点儿看开了，就算谷地不想交往，只要她不会为此感到困扰就好。
谷地盯着北方那颗最亮的星星，咬了咬牙，开口问道。
“山口……为什么喜欢我呢？”
山口一口气没上来，呛了个半死，谷地吓了一跳，“没事吧？？”
“没事……”山口喝了口水，“理由的话太多了……因为谷地很可爱？”
“才不可爱啊！！”
“明明超可爱！！！”
谷地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山口总是这么说！我哪里有……普通，普通而已！！”
山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谷地从花坛上蹦下来，蹭蹭蹭跑到他面前，“要说的话，山口才是真的帅气吧！”
这句话一下子把山口强装出来的冷静全部击碎了，“哪哪哪有！！！”
“就是！”
“不是！阿月那样的才算帅气吧！”
“就是！”
“不是！”
“那……普通帅气！！”
“请把帅气去掉！！”
“我是普通可爱，山口是普通帅气，这样不是正好了吗！”谷地一口气喊了出来。
山口愣怔怔地戳在原地，“正……好？”
“正好！就是正好！”谷地两只手都捂在脸上，烫得不行，“我回去想了好久，我的心情和山口的心情是一样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山口的意思的话……”
“没猜错！！我就是喜欢你！！”
“山口……山口同学！！”
“啊……”山口觉得给自己点个火现在他就能上天去摘星星了，“我，我 就是那个意思……你明白的……”
“嗯……”
“所以……谷地的回答？”
“我……我不是说了吗！”
“哦，哦！我明白了！！”山口终于敢直视谷地的眼睛了，忽地对上目光又唬了一跳，“所以，现在干什么？”
“有些饿了……”
“那走吧，我最近刚发现一家很好的店。”山口回过头来，“仁花？”
谷地在后面，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似的，“不，不牵手吗？”
“仁花想牵的话，当然可以啊！！”
“那，那就牵吧！”
谷地把手交给山口，肌肤接触的一刹那他们两个都愣了一下。
“果然仁花的手也都是汗……”
“黏糊糊的…”谷地把手抽出来往衣服上擦了擦，又把手塞了回去，她抬头看向山口，“抱歉…总感觉我太迟钝了…”
“噗——”
“山口！！”
“这不是赶上了吗？再说这些年不也是很开心嘛！”
“嗯…”谷地攥紧了山口的手，咽了口唾沫，“山…忠！昨天我的后辈跟我说，她受到我的影响，决定去放手一搏，做自己喜欢的事……”
“虽然我劝她要理智，但我还是好开心……”谷地撇开头使劲眨了眨眼睛，“我真的太高兴了……你能懂我的对不对？我……我能不能拥抱你一下？”
山口弯腰，轻轻把她拥到了怀里，“我当然能明白了……这是普通人联盟的大获全胜！”
他伸手把谷地的碎发撩到耳后，“对我来说，还有个大大的附加奖项呢。”
我们生而普通。也许我们不是少年漫画的主角，缺少了无论如何都无法被弥补的天赋，却终其一生也想向那闪耀着的天边靠近。
不可否认的是，我们永远是自己人生中的主角。在你被那些美好的人所影响的时候，在你无比想成为他们的一员的时候，当你发现你也开始微微地影响他人的时候。
当你发现，你终于比“普通人”还要厉害那么一点点的时候。
这种改变，又是由自己给予的、不同于天赋的多么珍贵的一种馈赠呢？
而从始至终与我一同迈进的你，是否能体会到我的欣喜若狂和热泪盈眶？
谷地把头埋在山口的胸前，踮起脚围住他的脖颈，开心得像一株在山谷里摇曳的小花。
当然能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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